徐梦锦的奖牌本版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
徐讯展示女儿徐梦锦的获奖证书和奖牌

□大河报·大河客户端记者王小娟实习生武梦瑶

走进和大河报·大河客户端记者约好的咖啡厅时,44岁的徐讯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手提袋,那种谨慎小心的神情举止,如同怀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,生怕袋子掉落在地上。终于在给袋子找到了一个安稳的“落脚处”后,一身黑色装束的徐讯才坐下来,说话间还时不时会不自觉地看向那个袋子,如同袋子会自己溜走一般。

“这里面全部都是我女儿的荣誉证书和奖牌。”徐讯骄傲地告诉记者。打开袋子,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荣誉证书,足足有一本高等英汉词典那么厚,被透明的塑料袋紧紧地裹着,每抽出一张证书,徐讯的动作都特别轻柔,生怕弄坏任何一角。“甜甜(徐梦锦的小名)在我心目中永远是轮滑界最棒的!”

徐讯的这种自信是完全有底气的,他的女儿——17岁的徐梦锦在刚刚结束的乌兰察布全国第十四届冬运会轮滑女子10000米积分淘汰赛上获得第五名,创造了河南的历史;前不久,第二届青年运动会上,徐梦锦还收获了一金两银。近年来,这位追风少女在河南省的各类轮滑比赛中,几乎不让金牌旁落。如今,徐梦锦响应国家号召,成为“轮转冰”的跨项跨界队员,她的最终目的,是要代表河南队站到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舞台上。

上万元买的轮滑鞋只能穿一年

其实,在甜甜练习轮滑之前,我们全家都对这项运动没有啥概念,就是知道很多小孩子在广场上穿着轮滑鞋被教练带着玩。2005年下半年,当时甜甜在上幼儿园中班,她爷爷一次偶然的机会给她报了一个轮滑班,这是她最早接触轮滑。谁知道这孩子对这项运动很有天分,在广场上很快就成了小明星,每次只要有她在,就会有很多人去围观。

第一次让我震撼,是她7岁的时候。2009年的春天,在郑州花园路的中环百货门前广场上有一个河南省的轮滑公开赛,正好我们在旁边的舞蹈班上课。听到外面大喇叭广播说比赛开始了,我就想,要不去试试?就赶紧跑过去临时给她报了个名,没想到竟然进了决赛!那次比赛,我们都算是开了眼界,给甜甜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

尽管那时的甜甜穿的是一双“业余”轮滑鞋,她还是拿到了比赛的亚军。2010年,甜甜已经在教练王洪亮的队伍中训练了一段时间,我带着甜甜到北戴河参加全国少年速度轮滑锦标赛,甜甜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专业场地。我还记得她那时特别好奇地对我说:“爸爸,原来赛道是带坡度的啊!”在练习轮滑的道路上,我们每跨越一步,都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,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了更大的赛场。

还记得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时,我给甜甜买了一双轮滑鞋,3000元,当时都觉得那么贵,肯定是最好的了,咋也能用个好几年!谁知道一场比赛下来,教练看了之后说:“这鞋可不中啊,上不了赛场!”我们两口子商量了一下,一狠心,花了上万元给她买了第二双鞋,还是只穿了一年左右。我们现在都看明白了,在甜甜进入正式的训练生涯后,对她来说,轮滑鞋是消耗品,高强度的训练可以磨坏最好的鞋子,我们能为她做的,就是哪怕自己再节俭,也要为她准备一双更好的轮滑鞋,让女儿滑得更舒适,少受伤。

专业运动员之路是她自己的选择

女儿走到专业运动员的道路上,其实并非我们的原意,都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抉择的结果。

我还记得那是2014年,甜甜去苏州参加了中国速度轮滑公开赛,拿了少年女子乙组的第三名。我对这个成绩已经相当满意了,要知道12岁的她几乎是以半赋闲的状态在训练,能从一群强劲的对手中脱颖而出,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情。那时候的甜甜,还并不习惯面对记者的镜头,接受采访的时候总是有点局促害怕,甚至还说错话。而一年后当甜甜去哈尔滨参加锦标赛时,她已经可以落落大方地站在记者的镜头前了。那时我才发现,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小孩子的她,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了。

2016年下半年,甜甜上了初二,学习压力陡然变得很大,为了学业,我们要求甜甜暂时放弃轮滑,整整一年,她一次轮滑鞋都没穿过。我们当时完全没有考虑让女儿走到专业道路上去,就是想让她正常地升入高中、考大学。然而,就在中考前,一件事情打破了这种局面。江苏省轮滑队向甜甜发来了正式邀请函,邀她加盟江苏队,而让当时的我们有点头疼的是,甜甜如果真要中考,或许无法考入更好的高中——要不要让甜甜走专业运动员这条路?我的女儿是继续上学还是继续她的轮滑生涯?在两难之间,我们把选择权交给了女儿。

女儿考虑了两天后,坚定地说,她想走专业运动员这条路,不管未来多苦多累,她自己负责。既然她做出了选择,我们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。但甜甜已经太久没碰轮滑鞋了,我心里一直隐隐地担心。不久,我带甜甜参加北戴河全国少年速度轮滑锦标赛,1000米预赛结束后,我和甜甜感觉成绩一般,心想肯定没戏,就提着轮滑鞋准备离开了。不过我妻子没走,她始终在等最终结果出来。我们刚刚离开就接到妻子的电话,让我赶紧带女儿火速回赛场,说女儿进决赛了,我提起轮滑鞋拉起甜甜就往赛场跑,心里的愉悦简直是跟中了彩票一样!

需要父母关心的小女孩

2018年9月,为了响应国家“轮转冰”跨项跨界选拔冰雪运动员的号召,河南省短道速滑队正式筹建,甜甜从江苏队回到了家乡河南。10月份,河南队奔赴吉林市的坚柔俱乐部,跟随索契冬奥会女子500米短道速滑冠军李坚柔练习短道速滑,女儿再次离开我们,离开家乡。其实回头想想,后来女儿跟我们闹别扭,都是有前因的。

甜甜去吉林训练一个多月的时候,频繁打电话告诉我她想回家,不想训练了,这是女儿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负面情绪。甜甜说,她太累了,过大的训练量让她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无论我在电话里怎么劝,怎么疏导,她那边的态度都很坚决,就是不练了。我当时就感觉事态比较严重,买了飞机票就往那边赶。到了那边,我才发现女儿的心情的确很低落,情绪不高,这跟以前的她完全不一样。我当时还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,还是关起门来说教,但无伦我怎么说,她就是很坚决地说不想练了,练也练不好。

之后的一天早上,我和教练一起把甜甜带到了冰场上,我很正式地告诉她,“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,真不想练,你滑完最后一圈,咱立马收拾行李走人。”那一刻,甜甜似乎被触动了,在冰面上的她发挥出了训练以来的最好水平,所有的埋怨和负面情绪好像都在她跨过终点的那一刻消逝了,甜甜从那时起,再也没说过放弃的话。

当这一切释然之后,教练有一次对我说,其实甜甜是在闹情绪——因为你们疏忽了她。那一刻,我恍然大悟,甜甜从郑州奔赴吉林的时候,其他队友的父母都去送,我们没有去;刚到吉林不久,许多队友的家长又去看望,我们依旧因为忙碌没有去……我们都以为她已经长大了,成熟了,完全可以独立自主了,却恰恰忽略了,我的女儿还只是一个小女孩,是一个需要父母关心关注的小女孩。

膝盖曾多次摔伤

自从走上轮滑这条路,甜甜的童年和其他孩子就不一样了。她7岁的时候,教练带着孩子们从郑州一路滑到开封去,我们家长开车在前面开路。甜甜和一群小伙伴穿着轮滑鞋一路滑,她还那么小,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,后来终于到了开封,我们在黄家包子店吃饭,她一口气吃掉了一笼多包子,上车就睡着了。看着她那个小模样,我心里是真心疼!

记得甜甜第一次受伤,我说的是严重受伤那种,平常的磕磕碰碰就不算了。那是她10岁的时候,有一次在广场上训练,一个风筝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,风筝线一下子缠到了正在疾速向前冲的甜甜的脖子上,她重重摔倒在地上,两个膝盖顿时鲜血直流,我抱起她赶紧跑到医院。后来两个膝盖化了脓,血肉模糊,每看一眼伤口,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下。当医生说需要静养时,我问,能不能坚持参加比赛?我现在还清晰记得医生看我的眼神,“孩子还这么小,你是想要闺女还是想要成绩?”医生狠狠地批评了我。

甜甜自从踏上了这条路,受伤便是难免的事。今年8月底,甜甜要去内蒙古参加第十四届全国冬季运动会,在训练的过程中,因为前面两个队员不慎摔倒,后面的几个队员来不及刹住直接撞了上去,几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。甜甜也未能幸免,她的膝盖又摔伤了。但是又能怎么办呢?哪怕女儿已经受了伤,她还是坚持带伤去了内蒙古,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一切,我除了心疼再心疼,没办法替她真正分担一丝一毫的疼痛。

但我相信,所有的伤痛最终一定会成为人生路上的宝贵经历,而我将一直站在她的身后,毫无保留地支持她。要说起我最大的心愿,一个是她可以代表河南队站到北京冬奥会的赛场上,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未来河南省可以有一支专业的轮滑队,甜甜可以把自己的全部所学传授给热爱这项运动的孩子们。

【责任编辑:张怡 】 【内容审核:黄瑞月 】 【总编辑:黄念念 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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