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入中年,人生近半。有人自觉生活安稳妥帖,颇觉满足,安然于现状;有人自忖日子了然无趣,不符预期,开辟新天地,并从中孕育出一个群体——斜杠中年。
为什么被称作“斜杠中年”?随着现代经济生活的多元化发展,越来越多的中年人认为拥有更多的职业、更多的兴趣和经历,才能算得上完整的人生。曾经“跨界”是个时髦词汇,现在他们自我介绍中会用“/”来区分各种身份或者职业。于是,“斜杠中年”的概念便随之而来。
【“副业盘活了我的人生”】
时新洁
时新洁从小家境优渥、四十多年顺风顺水,毕业后被安排进了一个“好单位”,嫁了个能力颇佳的老公,生下一对儿女,站在人前,她像一棵昂扬挺拔的新竹,娇嫩又自信。
工作并不累,某种程度来说还很清闲,不然时新洁不会在之前,就数次有过辞职的想法——在这行干了二十多年,早已出现“职业性疲惫”。
“我已经触到了‘职业天花板’,退休前想再进一步?基本没可能。”时新洁如是对河南商报记者说。
人们总在各种围城的内外羡慕对面的生活,时新洁也是一样,她说,她只是在一个标准下得到了“社会认同”,无数次无聊的间隙,她极其认真的思考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。
想过几次辞职,可都被家人以“工作稳定、福利待遇好、有保障”为由硬劝了回去,直到朋友搭线,她开展了自己的副业,做起了微商。
“开展副业,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。”时新洁说道,而快乐来源于副业带来的自我认同。
时新洁说:“副业让我有了全新的‘自我认同’,它像在我原本混沌的生活中掀开了一个口子,我看到了外面的光。”说到这里,时新洁的眼睛尤其明亮。
苏莉莉
“外面的光”不仅照亮了时新洁,也照亮了苏莉莉。作为郑州“土著”,从小到大,苏莉莉全部的学业都在郑州完成,之后,找到了一份国企内稳定的工作,结婚生子。朝九晚五的工作给予她交际圈内的体面:“对于绝大多数的女孩来说,一份稳定工作的魅力很大。”
然而,这样的生活形成了一种“茧房效应”:“我的生活变得模式化了,我被桎梏在以工作为半径的交际圈里。”苏莉莉说。
人生像个水池,副业就像苏莉莉投进去的一个小石头,它泛起了一圈圈涟漪,盘活了苏莉莉的人生。
“从2012年开始,我开始尝试设计手作佛珠、手串、挂饰品。”苏莉莉告诉河南商报记者,兴趣是一粒基因良好的种子,它可以在落地后迅速生根发芽。
“有一次带着儿子去海边玩晒伤了,在朋友的推荐下使用了一款修复面膜,觉得很有效,就加入了进来,做了微商。”
苏莉莉说,目前,几个副业的收入大于主业:“主业像鸡肋,食之无味却弃之可惜。人始终要有忧患意识。”
不仅是收入的变化,副业的衍生品是心态和视野的扩大:“有了副业后,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,会觉得他们身上有太多闪光点,不断地启发我,让我也往更好的方向发展。”苏莉莉笑道。
“我希望以现在的自己作为圆心,辐射影响更多的人。”除了盈利的副业,苏莉莉还发起了一个跑步团,起初,她邀请身边关系好的朋友、同事加入进来,一起跑步锻炼身体。
苏莉莉说:“所有有品质生活的前提一定是有个健康的身体,其次是物质基础做支撑。”带着这个想法,苏莉莉不断的扩大自己的跑步团,目前,团内的固定跑友有近六十人,越来越多的人想加入进来。
钟国良
由兴趣和特长主导的“副业意识”,做起来似乎就是轻松一些。几次主持公司大型的活动、年会后,同事和领导不错的反馈,让主业是培训讲师的钟国良,觉得自己可以“以声为生”。
钟国良说,声音的世界里可以让人获得成就感。 刚踏入副业圈子时,他做过直播,可是没多久就退出了:“直播不需要门槛,质量良莠不齐。”
他告诉记者,一场直播下来几个小时,没有什么内容不说,还把大把时间搭了进去:“本来我老婆支持我开展副业,但是她觉得直播不是一个很好的尝试。”
钟国良和妻子二人比较知足,对生活没有特别大的欲望,两人的收入除了养小孩和家用外仍有结余,开展副业纯粹是兴趣爱好。
“没有报太大希望它可以挣钱,我从小声音条件不错,但是也一直没有学过播音主持,开展副业也是为了圆自己一个梦想。”钟国良说。
为了能给这份副业赋予更多意义,钟国良还是选择了做自媒体电台主播,通过录制一些包含文化、历史知识的优质内容,在一些app上开通了频道。
“目前每个号上都有几万粉丝,慢慢可以变现了,关键是这些作品可以留存,也是对我人生阶段性的记录。”
【“副业是我们维持‘体面’的方式”】
刘金明
对于一个三十多岁、“体制内”的男人来讲,维持妻子和孩子,甚至整个家庭的体面,不是靠主业一眼能看到头的薪水就盖的住的。
卖过毛绒玩具、开过水果店、在外地开饲料厂、成立电话营销公司、卖酒、开网吧…刘金明的“斜杠”有些多,这是他十二年间陆陆续续的身份。
“我爸妈一直在安阳农村,小时候很穷,我跟着姥姥姥爷在郑州。”住在教师家属院,刘金明从小就觉得自己与周围的孩子不同:他们的父母都有着教师这份体面的工作,家里根本不缺房子也不缺钱。
身份的不认同让刘金明始终有种危机感,他觉得,拼命挣钱是他能化解窘境、安抚内心的唯一途径。
“现在的主业安稳,可一眼就看到头了。”刘金明的主业是在央企里做销售,刚入职几年的拼搏,让他拥有稳定的客户源。结婚后,他算了笔账:如果还按现在的工作节奏,每月在外工作二十多天,维系客户需要的高额成本,实在不符合他未来的生活规划。
加上孩子的到来,刘金明说,曾经有一个月,他给孩子报兴趣班、交保险,学费,花了四五万。“另外,老婆单位女同事的老公有钱有势的不在少数,明里暗里的攀比在所难免。你不能弱,至少也要保证有一个不算差的社会地位。”
刘金明告诉河南商报记者,去年的一整年是他最忙的一年,斜杠的身份也最多:“同时有四五种身份吧,真是分身乏术。”
这么多年,刘金明在各种事业上投注了太多心血和精力,承受的压力也尽量独自消化:“2016年前后,我放了两百万在投资担保公司,后来这家公司卷钱跑了。”说起当时的“灾难”,刘金明一脸平静:“也就是那阵子,孩子出生38天的晚上,我家暖气管爆了,水从二楼顺着楼梯像瀑布一样流下来,那真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,我快崩溃了。”
刘金明说,第二天找人收拾好家,他就去一个开洗浴中心的朋友那里住了半个月。
从那以后,刘金明和朋友四处寻摸,开了个网吧:“我父母至今不知道我开了个网吧。大年初二一家子在一起,我要去值班,父母问起来,我就说去找朋友喝酒。”他自嘲地笑了一下:“说实话,在破产的边缘搞副业,就像把脑袋别裤腰带上,这不是搞副业,这是我在想法儿‘救命’。”
崔兴柯
崔兴柯每天用来调剂自我、放松身心的时间,就是中午去充电站给汽车充电的“黄金一小时”。
他是一名专车司机,同时也是一名从事个体经营的礼品销售,只不过,礼品销售的角色是与在家里照顾孩子的妻子共同完成。
“也算是利用跑车的方便吧,缺货了,我就抓住个顺路的空档跑去小商品批发市场,跟各个老板协商下进货的事,往外销的事由我妻子负责。”
崔兴柯说,他和妻子的学历不高,又都出自农村,两口子在郑州勉强生活容易,可一旦有了孩子,这份“容易”可就要打个“折上折”。
“我们的起点低,不想孩子走我们的老路。”崔兴柯谈起对孩子的培养,眼神中充满了沉重的深思熟虑:“我儿子身边的同学,不管家里条件好的、不好的,从小到大都是兴趣班、补课班的上,花钱真的如流水。我们就算再穷、再没钱,也总得让孩子培养个兴趣,不能说啥都不会吧?”
“我最多一天赚了一千块,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二点。”崔兴柯向记者说起自己创下的记录,脸上的笑容竟然还有些年轻人的调皮:“中间给车充电的时间也是我休息的时候,躺下车后座能睡一觉,不然腰受不了,这个太毁身体,开一天的车,晚上出来腰都快直不起来。”
崔兴柯对记者诉说他对斜杠中年的理解:“现在社会上诱惑这么多,压力那么大,又有多少人真正满足于某一种身份呢?”
来源:河南商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