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河报·大河客户端记者 张丛博 文 许俊文 摄影

箜篌——这一古老而又神秘的中华国乐,因为与古琴、笙一起作为民乐代表,亮相国庆70周年群众游行中华文化彩车,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。

你知道吗?彩车上弹奏这件乐器的著名青年箜篌演奏家鲁璐,是咱河南新乡人,而她所弹奏的箜篌,也出自咱河南新乡经开区的箜篌文化创意产业园。

△国庆群众游行彩车上,鲁璐与箜篌亮相

从汉乐府诗《孔雀东南飞》里“十五弹箜篌,十六诵诗书”,到唐代李贺的《李凭箜篌引》中“江娥啼竹素女愁,李凭中国弹箜篌”,再到敦煌壁画里的飞天乐舞……留给人们无尽遐想的箜篌,在隐世数百年之后,正随着祖国的繁荣而重归兴盛。

箜篌与河南的渊源深远,绵延古今。

古,中牟是有史料记载的卧箜篌制造的最早地,而盛唐流行的竖箜篌也长期滋养过中原。始建于北魏的巩义石窟寺的碑刻雕塑中,仍能见到箜篌的身影。

△巩义石窟寺内的箜篌浮雕

今,孕育华夏文明的黄河两岸,郑州、新乡纷纷致力于箜篌文化的传播推广,探索对古老箜篌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。

△鲁璐与学生在郑州CBD弹奏箜篌

这件与丝路文明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乐器,也正以“一带一路”文化使者的身份,从中原走向世界。

◆国庆彩车上演奏箜篌的是新乡姑娘

现在回想起来,鲁璐觉得,自己和箜篌冥冥之中有一种缘分。

生于新乡原阳,从小学习古筝,12岁时,在中国音乐学院附中学习的她,有幸被誉为“中国现代箜篌演奏艺术创始人”的崔君芝选中,作为箜篌苗子来培养。

当在琴房里见到箜篌的第一眼,鲁璐便被深深吸引,“造型极具美感,拨弄琴弦,发出直抵人心灵的一种声音,并且是七声音阶,而古筝是五声音阶”。自此之后,她与箜篌结下不解之缘。

△鲁璐

初学时,能查到的箜篌文献,多是只言片语,社会对箜篌的认知更是一张白纸。鲁璐就自己整理撰写箜篌历史和研究的文字,甚至远赴敦煌,一个个洞窟地从乐舞壁画中寻觅箜篌身影。

一次,无意间读到一篇关于中牟箜篌城的文章,令她激动不已,“原阳与中牟本就隔着黄河相望,在古代黄河改道前更是不分彼此”。据《太平寰宇记》载,“箜篌城在中牟县东南20华里,昔师延在此造箜篌,以悦灵公”。

△中牟箜篌城遗址

在中国古代,箜篌有卧箜篌、竖箜篌、凤首箜篌三类。其中,卧箜篌属于中国古代汉族乐器,与琴瑟相似,也已失传,师延所造的便是卧箜篌。盛唐时期,最为流行的是竖箜篌。

鲁璐介绍,竖箜篌有着世界基因,相传是由远古狩猎者的弓演变而来,伴随着人类最早文明而诞生的古老弦鸣乐器之一,据说源自两河流域,西传至欧洲称为竖琴,东传至中国叫做箜篌,并逐渐被中国化,成为民族传统乐器。

至于竖箜篌失传之谜,常见的说法是,由于箜篌被视为是宫廷乐器,不允许民间演奏,随着朝代更迭、宫廷乐师离去而淡去。

从本科到硕士一路坚持,成长为中国音乐学院箜篌专业老师、中国音乐家协会箜篌研究会秘书长的鲁璐,踏上了箜篌的传播推广之路。她说:“我爱它为什么不会有更多人爱上它?”

△鲁璐在北京APEC会议期间展示箜篌

2014年北京APEC会议期间,鲁璐为与会的各国元首夫人弹奏箜篌,展示了中华古乐之美。2018年中非论坛元首峰会期间,应邀向尼日利亚总统夫人和多国大使夫人展示了箜篌艺术。在央视各大晚会的舞台上,她也不断为观众带去美妙的箜篌乐音。

近年来,鲁璐开创了箜篌师资教育体系,近千名学生正在全国各地扮演箜篌使者的角色。从敦煌壁画走下来的这件乐器,正在它曾经钟爱的中华大地上,逢春吐新芽。

◆中国箜篌博物馆震撼“一带一路”外宾

鲁璐创办的中国箜篌博物馆,位于新乡经济技术开发区内的久鼎箜篌文化创意产业园,远离闹市,低调的外表却难掩其“奢华”内涵。

△久鼎箜篌文化创意产业园总经理郝志辉介绍中国箜篌博物馆

敦煌飞天图案的灯带映衬下,仿制复原的古箜篌与最新研发的现代箜篌,造型各异,风格迥然,宛若跨越时空的箜篌大聚会。

这里有敦煌箜篌、西域箜篌、凤首箜篌、卧箜篌等,它们从壁画、文献、石刻中走来,它们从汉唐、五代到元明跨时代相遇。

这里还有仿古的世界各地泛箜篌类乐器。公元前2685年的乌尔古城出土箜篌的仿制品,公元前1182年的古埃及金字塔壁画上箜篌的仿制品,波斯、古时中亚五国的仿古箜篌……让人目不暇接。

△箜篌博物馆展厅

尤为引人瞩目的,是“丝绸之路上的箜篌”展区。背景为古丝绸之路的线路上,标注出沿线国家出土的各种箜篌,并配以仿制复原的实物呈现,可以一窥丝路文明交流互鉴的历史风采。

9月18日,来自“一带一路”上的孟加拉、厄瓜多尔、埃及、约旦等11个国家的24位国际商务代表,到这里时被深深震撼。来自埃及的艾勒哈得里兴奋地说:“来到河南,竟然能看到古埃及数千多年前的箜篌仿制品,真是太奇妙了!”乌兹别克斯坦商务官员萨达利娃·诺迪女士也难掩激动:“我们古代也有箜篌,但很早就失传了,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箜篌声音这么美妙!”

“箜篌是丝绸之路上的明珠,沿线不同国家都有它的身影,这件乐器流淌着同样的血液,也蕴含着各个国家的特色。”鲁璐对大河报·大河客户端记者说,从箜篌身上,可以感受到中华文明“和而不同,美美与共”的价值观,箜篌未来可以在“一带一路”文化交流中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。

出现在国庆群众游行彩车上的凤凰箜篌,是依据明代中国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画,进行研发复原的一对龙凤箜篌,采用了手工制造、彩绘、描金、沥粉贴金等工艺,研发制作周期历时一年多。

“每件箜篌的仿制,都是一个需要突破的课题,结构比例要一点点摸索,花纹图案都严格按照所处年代的风格装饰,前后须经历考察、研究、制图、选材、彩绘、装弦等数十道工序。”久鼎文化产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郝志辉说。

古箜篌的仿制复原无疑是一个浩大工程,依靠民间力量打造博物馆更显文化担当,参观来客常不约而同提到一个词:情怀。

△少年在舞台上弹奏箜篌

“我们做箜篌事业,首先要知道它从哪里来,思考要往哪里去。”郝志辉的解释充满哲思。在他看来,只有了解箜篌背后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,赋予时代新的内涵,才能让箜篌焕发第二次青春。

◆清华博士放弃北京户口来河南研制箜篌

博物馆里有一间展厅,是从过去摆放试验品的仓库改造而成的。

2004年鲁璐高中时期研发琴、2016年4月第一次变张力转调试验、2017年11月第一次古箜篌支座试验、2018年4月第一次双音箱古箜篌试验……数十件挂着时间标签的箜篌试验品,勾勒出一条箜篌制作的漫漫艰辛路。

△展厅内的箜篌试验品

“那些成功研发的箜篌,都是在这些的基础上诞生的。我们私下里说,它们像‘烈士’一样记录着过往。”鲁璐动情地说。与此对应的,是展厅内震撼的专利证书墙。

20世纪以来,根据古书记载和古代壁画,结合西洋竖琴的结构原理,国内一直在探索箜篌制作的方法。

本是弹箜篌的演奏者,为何会涉足箜篌研发和制作?这是鲁璐不得已的“任性之举”。

演奏家演奏一般无需担心乐器,但由于小众的箜篌制作经验不足,鲁璐演出时常担心乐器出现杂音等意外。虽然将问题反馈给制作方,但调整每个细节都需要牵一发而动全身,在投入大、市场小的现实面前,箜篌质量提升的效率不高。不满足的鲁璐,最后成为以艺术总监的身份,参与了新乡箜篌厂的创建。

箜篌研制需要机械人才,曾聆听过鲁璐音乐会的清华大学汽车工程专业博士陶润,在接到鲁璐邀约后,毅然放弃有北京户口的工作,来到河南投身到箜篌的研发工作中。

“现代箜篌解决了传统民乐转调难,并满足了今天世界通用的十二平均律,同时保留了民族乐器演奏揉压颤滑音技巧和韵味,集东西方乐器之长,音色美、音域宽,未来一定可以成为民乐的骄傲。”陶博士对箜篌的发展充满信心。

△箜篌制作车间

进入箜篌制作车间,工人师傅正在打磨音箱板,这件有弧度的实木构件,看似简单,背后却要经历弧度、材质、厚度等无数次探索。另一件加入转调功能的机械装置,光零件就有一千多个。

沉睡千年的宝藏,在今人的手中被逐渐唤醒,它们身上延续着历史的基因,也流淌着今人创新探索的血脉。

谈到不断探索现代箜篌的初衷,鲁璐说:“如果不和今天发生联系,就很难说做到了‘让文物活起来’,古箜篌从壁画上走下来,不能成为家具摆设,而是要发声。”

◆箜篌正成为中原古老而又时尚的文化名片

“传播传统文化,不一定依靠传统方式。”这是鲁璐团队的理念。

△鲁璐参加网游盛典推广箜篌

在一家流行视频网站里,一支箜篌版《剑网3》主题曲风靡二次元。今年8月,鲁璐团队受邀参加这款用户量达千万级的武侠网游“剑网3”十周年盛典,箜篌演出的点播量达350万人次。

9月3日,空军发布《蓝天有我感恩有您》主题励志宣传片,其中中牟的箜篌大桥、鲁璐和中牟箜篌演奏等河南元素和空军歼-20战机7机同框亮相,上演“空箜对话”。

在传播箜篌文化的过程中,鲁璐发现,由于箜篌体积较大,不便于携带,限制了人们接触和喜爱箜篌。于是,可爱的七彩“小日月”箜篌,在新乡诞生了。

相比常见的现代箜篌,这款箜篌形制小巧,弓形立柱有意设置成镂空手柄,并贴心地设计了配套拉杆箱,外出携带非常方便。

△陶润博士介绍“小日月”箜篌的研发

“小日月”最初的设计图,是鲁璐在火车上创作的。她说:“‘小日月’融入了月牙和太阳的造型,保持了古代竖箜篌的轮廊,现代箜篌的功能,加入了卧箜篌的‘品’,七彩颜色主要是孩子们喜欢。”

箜篌开始出现在过去难以企及的场合,一位箜篌爱好者候机时,拿出“小日月”弹奏便会被围观打听。前不久,来自全国十多个省份的箜篌爱好者奔赴新乡考察,她们携带着“小日月”出现在宝泉景区,于高山流水间拨弄琴弦,成为一道靓丽风景线。

△箜篌爱好者弹箜篌

传承箜篌要从娃娃抓起,2007年鲁璐组建了中国第一支“箜篌娃娃团”,并受邀担任新疆西域箜篌公益形象大使、河南中牟县箜篌文化公益形象大使。如今,娃娃团遍布全国,新乡一些小学设置了箜篌音乐特色课程,中牟也先后培养了两批箜篌传承人。

如今,箜篌正在成为中原一张古老而又时尚的文化名片。今年的深圳文博会,久鼎箜篌与少林功夫、太极拳、钧瓷等共同亮相河南馆,展示了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新成就。2018年敦煌文博会,15架由鲁璐久鼎团队依照敦煌壁画复原仿制和创新型箜篌,大放异彩。2018年郑州国际旅游城市市长论坛上,鲁璐的箜篌演奏,得到众多旅游市长盛赞。中牟则将箜篌文化融入城市建设,去年建成通车的中牟跨贾鲁河大桥,以箜篌为造型,眼下正在加快建设箜篌城(东古城)遗址生态文化公园。

△鲁璐弹奏的箜篌吸引国际旅游城市市长们合影

尽管当前箜篌文化产业尚处于起步阶段,但鲁璐对其未来满怀期待:“我相信终会有一天,箜篌能成为古筝、古琴一样受欢迎的大众民族乐器,陪伴中国人的幸福生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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